【忘羡】灵骨
伍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那姑娘保持笔直站立，如同钉在地里的木桩，没有半点响应。
魏无羡等不住了，瞪眼与蓝忘机无声交流道：“是人是鬼，过去看看就知道。”
蓝忘机伸手拦住，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贸然上前。
反手翻出忘机琴，指尖一动，铮铮两声弦响破空而出，贴着那姑娘的衣襟擦过在树干上留下两道极深的痕迹。
那姑娘仍是呆愣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魏无羡起了玩心，弯腰捡了块小石头朝她的肩胛骨掷去。
之前在莲花坞射风筝打山鸡练出的准头和力道，偷袭这种事可谓得心应手。这一击使了五成力气，若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估计被打得够呛。
电光火石间，素衣女子倏然转身以手为刃击碎了石子，广袖一卷将所有的碎石头注力向魏无羡的方向击回。
蓝忘机身形微动带着魏无羡左撤一步避开凌厉的攻势。这一攻一退间，两人终于看清那姑娘的脸。
这是极其小巧的一张脸。若面上唇红齿白，那必定是清纯动人的邻家妹妹。
此刻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
苍白的脸颊上爬满了大片大片的尸斑，嘴角边溢出带血的唾液。眼洞黑漆漆的，整个眼球只剩下瞳仁。
然而最惹眼的，是脖颈上一条两指宽的勒痕。猩红得厉害，成了浑身上下唯一点缀的色彩。
她似乎视力不太好，四处张望着胡乱嘶吼。
魏无羡啧啧两声，道:“这该是个吊死鬼。我们人气太重，她总会找到我们的。”拉了拉蓝忘机的袖子，魏无羡问:“走还是打？”
蓝忘机虽未回答，伸手抽出悬在腰间的避尘，雪亮的剑峰闪着寒光。催动剑诀，避尘剑芒直指凶物，顷刻间已与那姑娘互拆了七八招。
陈情在手指间翻转，魏无羡夸赞道:“这姑娘身手极好，但比我炼的尸还是差那么一点。”
蓝忘机叮嘱:“你且小心。”
魏无羡眯眼笑道:“会的会的。”
鬼笛横吹，笛声高耸清亮，直破云霄。乌黑的泥土窸窸窣窣涌动着，两具凶尸破土而出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如离弦之箭，两具凶尸一前一后夹击素衣女子。双拳难敌四手，那姑娘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却是拳拳到肉，不留余地。
那姑娘的腹部收到重击，竟然摔倒在树上咳出一口浓黑的血，匍匐在地上艰难的喘息。
蓝忘机错愕，召回避尘上前查看。
魏无羡眼尖发现了那姑娘的小动作，蓝字还在喉间未发出声，那姑娘嘴角凌厉一笑，猛地起身两手擒住凶尸的脖子，生生将脑袋掐断。
沾满血迹的左手猛地向蓝忘机伸去!
手腕一转，蓝忘机横过避尘格挡她的偷袭。几乎是同一瞬间，右手成爪从避尘上方直取咽喉。
魏无羡眼眶发红，什么都顾不上了。手掌击合脚下的土地，方寸间天摇地动，数只带着腐肉的骷颅手从土里冒出整个钳制住素衣女子。
还是，迟了一点点。
蓝忘机挥剑砍下那姑娘的右手，锋利的指甲仍在脖颈上留下长长的一条血痕，血珠滴滴汇成一柱流下来。
素衣女子被断了一只手，受了刺激般叫喊起来，青筋凸起死命挣脱，力气大到直接将七八根骨头折断。
那姑娘卸了束缚后，往林子深处飞驰逃离，状如一条疯了的狗。
蓝忘机拦住魏无羡:“别追了。”
魏无羡依言止住脚步，转头却见蓝忘机脸色不正常，心下一慌:“蓝湛，你没事吧？”
蓝忘机摇摇头，封了穴道止住血，流淌下的血液染污了领口，稍稍有些狼狈。
多久没看到这样的蓝湛了？似乎金光瑶的事情解决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雅正之名，纤尘不染身，举止有礼才是蓝忘机平日该有的样子。
虽然不想承认这样的坏念头，但魏无羡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魏无羡在蓝忘机衣服里乱摸起来:“蓝湛，手帕呢？手帕在哪？”
蓝忘机拿出手帕递给他，蓝家人的帕子都是整整齐齐叠好，白的不像话。
魏无羡展开来，小心翼翼地用它擦干净血迹，一点一点向下，手法缓慢温柔。
蓝忘机垂眸就能看到他低头专注的样子，按下他的手，道:“算了。”
魏无羡又擦了几下才满意，把帕子塞回蓝忘机怀里，拍了拍手道:“衣服上的擦不掉，没办法了，回去换吧。”
蓝忘机:“嗯。”
走出去没两步，魏无羡被地上闪着光的小物件吸引住，弯腰捡起发现是个项链。
银链子下面串着一颗水滴状的珠子，为了好看珠子里有些粘稠的，像油一样可以流动的液体。
蓝忘机看了一眼道:“这个链子我们见过。”
我们？
魏无羡问:“哪见过？”
蓝忘机:“在姑苏见到的那位姑娘戴了一条一样的。”
这么一说魏无羡猛地想起来，厉害姑娘身上确实有一条差不多的。
“这东西可能是线索。”魏无羡说着又反复观察了一会，半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蓝忘机:“先收着，有机会再查清楚。”
两人打定主意先回金麟台，这回魏无羡得了话柄，一路上学着蓝忘机的口气责备他:“你看看你，让我不要上去看，要小心，结果自己受伤了吧？”
蓝忘机任由他说，不时应和两句，没有反驳。
魏无羡问:“刚刚伤那一下可能中了尸毒，带了解毒的丹药吗？”
蓝忘机点头:“已经吃过了。”
“要不是我及时出手，还不知道会多严重呢？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守寡吗？”果然不过两句正经话，又开始满嘴胡说八道。
蓝忘机隔着袖子握住魏无羡的手:“不会的。”
本想着再借着现在多发几句牢骚，结果魏无羡不经意转头对上蓝忘机的眼睛。
眸色浅淡，清冷绝佳，如同沉淀多年的天山寒池。
然而这双眼睛，把所有光彩都给了魏无羡。
身死魂陨，问灵十三载。
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魏无羡伸出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毫不要脸的总结道:“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以后都是。让我守寡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好。”
蓝忘机从来不说那些风花雪月，就像当年在观音里，两人贴合在一起，他心绪不稳的说:“…我也是。”
真让人安心。
……
回到金麟台后，向蓝思追他们说明了情况，商量着让金凌派人在兰陵境内四处搜寻。
见蓝景仪指挥着金家门生搬书，不见金凌踪影，魏无羡问:“金凌人呢？”
蓝景仪没好气道:“发大小姐脾气走了。”
魏无羡挑眉:“又怎么了？”
蓝思追解释道:“早上开始清理藏书阁景仪提议先将所有书名记录下来，再统一搬出去。金宗主不同意，又因为他的门生附和了我们便生气走了。”
魏无羡听着好笑: “这点芝麻小事？别管他了。”说话间，留意到蓝忘机在翻弄摆在跟前的书册，好奇问:“蓝湛你在看什么？”
蓝忘机道:“《兰陵奇异录》。”
“这本书我都没听过，给我看看。”魏无羡拿过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都是同《聊斋》微带恐怖色彩的志异故事，一时兴起又多翻了几本。
蓝思追道:“金家藏书阁有很多类似的书籍，今天整理出来的就有近百本。”
见他面上稍有新奇的样子，想必是趁机看了一些，魏无羡打趣道:“有也不奇怪，只有你们蓝家的藏书阁才尽是乐谱典籍那些无聊的正经书。”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门生前来传饭，蓝思追安排完当天的扫尾工作，拱手道:“含光君，魏前辈，你们今天也累了，早些用膳休息吧，我去看看金宗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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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会有一些些追凌👀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持续更这篇直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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