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灵骨
贰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光景，魏无羡向来皮糙肉厚，身体上那点余痛完全不放在心上。
掀开被子下床，魏无羡舒展手脚动了几下，环顾一圈发现蓝忘机竟然不在静室内。挠了挠形同鸡窝的头发，魏无羡推门出去逮住一个打扫的门生问蓝忘机去哪了。
门生行礼道:“含光君离开已有一柱香的时间，估摸着快回来了，魏前辈您进屋再休息会吧。”
魏无羡问:“蓝湛没说他去哪吗？”
“应该是给您去弄吃的了。”
揉揉饿得发酸的肚子，魏无羡毫不掩饰地咧嘴笑起来，就差没把“我家蓝二哥哥最好”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魏无羡拍拍门生的肩膀:“行，你接着扫地吧，我去那边玩会兔子等蓝湛回来。”
魏无羡这性子也不是第一回劝不住了，门生摇摇头随他去了。
郁郁青青的草地上安静地团着上百只胖雪球，粉红的三瓣嘴一撮一撮，偶尔抖抖透出粉色的长长耳朵，好不惬意完全没有受到魏无羡的影响。
离毛团们还有两丈远，魏无羡刻意放轻脚步，两眼发亮大步跨到草地边，猛地长臂一展，跃起扑进兔子堆里。
大概想和兔子抱满怀，左拥右抱还能将脸埋进雪白的兔毛的愿望只能到下辈子了。魏无羡人还在空中，那些团子们闻声敏捷跳开，留下一人宽的青青草地供他落脚。
与柔软的青草零距离接触，魏无羡两手一捞，兔子没捞着倒是摸上小苹果的屁股。
小苹果反头哼哧一声，见魏无羡吃草的狼狈样，连嘲笑都省了，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魏无羡抬起脑袋在驴屁股上拍了拍:“几天不见小苹果你又长膘了。”
这话小苹果就不爱听了，作势站起来拿蹄子撅上一脚，魏无羡单手用力迅速翻身让小苹果踹了个空。
“省省吧，”刚刚扑摔到草地上撞到筋脉，肩部关节生疼以至于坐起身时微微踉跄，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魏无羡接着笑道:“怎么感觉兔子越来越多？不都是公的吗？”说着抓过手边的几只，一边玩着肚皮上的细绒毛一边扒开它们的屁股查看。
“魏婴。”
魏无羡抬头，蓝忘机单手提着食盒垂眸看着他，身边围着一圈兔子人立起来趴在雪白的靴子上。
“怎么出来了？”蓝忘机说着伸出手拉起魏无羡，为他理好衣服。
魏无羡缠上蓝忘机的腰身，眼神三分狡黠:“屋里没什么好玩出来逗兔子，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蓝忘机拦住他伸向食盒的手:“粥。”
魏无羡的脸一下子垮了，小声嘟囔道:“去这么久只是粥而已……”
蓝忘机清干净他头发上碎草，解释道:“你现在不宜吃味道过重的食物。”
魏无羡撇了撇嘴:“嘴里淡得出鸟还要喝粥。”
蓝忘机勾起唇角:“给你备了一小盘辣菜。”
“好好好，”魏无羡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蓝湛爱死你了！”
两人缠缠绵绵的进屋吃了顿早中餐，蓝忘机担心魏无羡的身体未愈又给他输了一次灵力，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才收手。
魏无羡低头系好腰带:“等这事过去我就好好练功结丹。”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淡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什么下次？哦……”魏无羡反应过来，知道戳到蓝忘机的痛处:“这点小伤小痛不算什么，结丹之后就能一直不老，总不能几十年后你年轻依旧，我七老八十吧。”
蓝忘机眸子微颤，温声道:“不结丹也无妨，我不在意。”
魏无羡:“我在意，我可不想拿一张垂垂老矣的脸对着你。”
蓝忘机点点头，语气万分宠溺:“好，过些时日我陪你练功。”
“对了，思追他们出发去调查那厉害姑娘了吗？”魏无羡问。
蓝忘机道:“今日清早出发去了，昨日我们是在兰陵境内遭遇敌手，我让他们先去寻金凌。”
魏无羡束好头发，瞧了眼镜子只觉无比满意，爽朗笑道:“那我们也收拾收拾出发吧。”
以身体为重，蓝忘机提议:“再休息两天。”
“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走。”魏无羡拿起桌上的陈情在手上转了个圈插进腰带间，接着道:“近来兰陵境内并没有传出有女子伤人的消息，我猜有两种可能。第一，那姑娘就是冲我们来的；第二种可能，我们碰巧是第一起受害者。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都需耐心等待她下一次行动。”
蓝忘机敛眸思索片刻道:“还有一种可能，金家封锁了消息。”
“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金凌不会这么做。”魏无羡合掌总结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出门吧。”
蓝忘机不忍驳他出门的兴致，无奈只能惯着他:“依你。”
云深不知处的弟子们已经习惯夷陵老祖说什么是什么的日子。这刚回来一天不到，魏无羡说要走，静室变成空房一间，姑苏蓝氏的标杆含光君也是跟着神龙见首不见尾。
既然选择慢慢走，两人便没有御剑而行，天边落下余晖时，才堪堪行至姑苏与兰陵的交界处。
寻了家干净的客栈用过晚餐，蓝忘机留意到魏无羡眼底的困倦，向掌柜要了间房，直接领着魏无羡上前休息。
见蓝忘机铺开被子，魏无羡蹲坐在凳子上说道:“巳时还没到呢，休息什么？”
蓝忘机答道:“你累了。”
魏无羡从凳子上跳下来反驳道:“累什么累，精神着呢！蓝湛我们出去逛夜市吧。”
蓝忘机:“今晚宵禁，没有夜市。”
“可惜了……”魏无羡忽的想起什么，一脸奸笑道:“蓝湛我们来喝酒吧。”
蓝忘机盯着他看了半响，想起之前醉酒的种种，摇了摇头拒绝:“不宜饮酒。”
“那……”魏无羡瞟了一眼床，语气顿时变得暧昧:“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说话间人已经蹭到蓝忘机跟前，压低声音在他耳旁吞吐热气。
蓝忘机耳尖一红，伸手揽住眼前人的腰，微微用力束紧。
半响，哑声道:“今日，算了。”
哟呵，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蓝湛居然拒绝了我？？魏无羡好死不死地用鼻尖在蓝忘机项颈间蹭了蹭，末了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抬头反问:“真的不要？”
蓝忘机耳尖红透了，坚定道:“嗯。”
闻言魏无羡撒手走到窗边，叹气道:“这也不做那也不做，我只能看风景了。”
外边一片漆黑，偶有两三点星子很快又隐没下去。因为宵禁，打更声愈发响亮，更夫手里的淡淡烛火显得这座城愈发诡异。
魏无羡兴致缺缺，斜眼看着端坐在一旁擦琴的蓝忘机开口道:“蓝湛。”
蓝忘机:“嗯。”
魏无羡嬉笑道:“之前在莫家庄你来救场，当时忙着慌张，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拿着琴衣袂翻飞的样子真帅！”
“……”
魏无羡接着道:“你喝醉酒做出一些惊为天人的事情，我拖你回客栈洗澡，你不但震碎人家的浴桶还用避尘在地上戳了个洞，弄得我在老板娘面前尴尬。”
“……”
魏无羡评价:“你酒量差，酒品也不怎么好。”不去看蓝忘机的表情，魏无羡单手撑着下颚，凉风吹开额前段碎发，喃喃道:“你还记得那次我在金麟台下被金凌刺了一刀，真没出息居然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叫一声你就应我，那种感觉真好。”
蓝忘机蹙眉喊道:“魏婴。”
魏无羡恍若未闻，嘴上叨叨絮絮:“我们这次去兰陵去看看金光瑶修的那个庙吧，那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也有美好的回忆。”
蓝忘机声音大了些:“魏婴。”
魏无羡不好意思地笑道:“啊，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蓝忘机摇头:“没有，你接着说。”
魏无羡一只手扶着窗台转过身，逆着光看着蓝忘机，眼睛亮得可怕。他牵了牵嘴角，缓缓道:“蓝湛，我也不知道怎么，总觉得不说出来我就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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