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回家
回家
初夏，杭州，茶楼。
吴邪敛眸用茶盖拂开杯中的茶梗，轻呷一口便合杯放下，视线扫过一屋子跪着的人，问道：“东西呢？”
为首的是一个着正装的七尺大汉，如今嗫嚅着堪堪抬起眼：“回小三爷，丢…丢了。”
“说实话。”语气淡淡的，难以被人揣测想法。
咚的一声，大汉头磕得脆响：“真的丢了，请小三爷相信我。”
一屋子人安静得诡异，大汉稍稍抬眼见吴邪正盯着他连忙低下头。
“你听好了，”吴邪顿了顿：“你们堂口的人想反水我早知道了，你不是老大做不了主，这事我就当与你无关。”
“人丢了我不计较，但东西呢……你也心知肚明，老实交代放你一条生路。不然，那你家人的命来抵，一样换一样。”
“小三爷，我说的句句属实——”
“不必多说，”吴邪瞟眼，看得大汉心里直发毛：“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点我在这里等你的答复。”
等到黎簇进屋时，只剩吴邪一人。屋内冷气开得很足，吴邪面上微露疲态，窝在藤木雕花靠椅上和解雨臣聊微信。
“师傅你就把人放走了？”
熄了屏，吴邪揉着额角说道：“放心吧，他明天肯定会说实话的。我从西藏回来后，就很少看错人，他那点小心思还不够我猜。”
“那我去安排一下要北边堂口的人盯紧点。”
“嗯……鸭梨，”吴邪指着杯中的茶叶，问道：“这茶叶哪来的？”
“这个啊，是上个星期胖爷寄来的普洱，味道不好吗？”
“没，”吴邪摇头：“除了茶胖子还寄了什么？”
黎簇狐疑：“只有茶。”
“你先别走。”说着吴邪拨打了阿贵家的电话，正巧是胖子接的。
“喂，胖子，是我，吴邪。”
“天真呐，怎么想起给胖爷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胖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寄给我的茶收到了。”
“这么快！前天寄的就到了。”
“啊…是啊，”吴邪蹙眉，接着说：“可能是发到杭州的件比较多。”
“尝了吗？这可是春尖上正儿八经的雨前龙井。”
“我就说是雨前龙井，鸭梨非说是普洱。”见黎簇想开口反驳，吴邪立即示意他噤声。
“普洱？不会吧，黎簇那小子没见识……等等，普洱是前不久收的，可能放混了，按理说不会啊……”
“没事，两种茶都尝尝，味道挺好。”
胖子笑道：“那是，胖爷我亲手摘的。”
“改天给你寄些杭州小吃，别在巴乃饿瘦了。”
“好勒，多寄点，我等着。”
“嗯，我还有事，先挂了。”
“天真呐，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胖子一顿，接着道：“但是不管你做什么事情胖子我都会支持你。”
吴邪阖眼叹了口气：“好。”
挂了电话，黎簇立即开口道：“那一整袋都是普洱，没有半点龙井。”
“我知道你不会认错，这茶…被人掉包了。”
“况且茶叶一个星期前就收到了…会是谁寄的？”
“不知道，先收着。”
今日的茶水透出丝丝药味，若是普通人喝起来与寻常普洱没有任何区别。但因费洛蒙失去嗅觉的吴邪味觉比常人敏感几分，这是送茶人始料未及。
如今北边一盘口分支尽数被杀害，明器不知所踪。到底是他吴小三爷疏忽了，现在这事只摸清五六分，掉包茶的事被知晓已经掌握了先机，还是静观其变。
黄昏时分，杭州城余热未散，来往的车辆丝毫不畏惧燥热，一片鸣笛声响，扰得人心烦。
磨蹭过晚饭点，吴邪打发走黎簇，关了古董店门，独自到西湖边瞎逛。
西湖黄昏景如旧，天地呈现出一种醉人的暗色，影影绰绰，吐息间着有热度的空气。恍惚间自己与小老百姓一般，为二两葱斤斤计较，同街坊四邻打趣他人的家庭轶事……听着老年人们下棋时苍老却铿锵的叫喊声，吴邪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老年时光。
桑榆暮景之时，吴邪想在西湖湖畔租一间小屋子，没有明器，没有账本，没有堂口，没有小三爷，没有勾心斗角……嗯，他的屋子里可以有琴棋书画诗酒花，亦可以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屋堂前放上一个大笼子，养一双小鸟，屋后开垦一块地，动手种些小菜，生活定不会寂寞。
还有他……
早上一同遛鸟，然后到农贸市场买菜，日日能有两菜一汤。说不定还能欣赏他打太极，白衣白裤，眉眼如初，落踏潇洒。
真的会有老的那一天吗？就算老了，张起灵会陪在身边？
别说笑了，但凡张起灵有寸缕心思在自己身上，也不会消失这么久。吴邪苦笑，他是在怪自己变得阴险狡诈，天真不在吗？
还是别期待这些即使地球毁灭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吴老板，晚上好。”思绪被清脆的童声拉回。
吴邪低头又见这张脏兮兮的小脸，侧身准备离去，小孩和前些日子一样拦住吴邪的去路，将手中的铁碗举过头顶。
这小孩叫王振浩，家住在西湖边一户安置房内，父母都因为意外离世，打小就跟着奶奶。奶奶手脚还算利索，但患有严重的眼疾。祖孙俩靠着微薄的社会补助金度日。
吴邪认识这个小孩的原因是——
自从知道吴邪是古董店老板，王振浩必定每日向吴邪问好讨钱，呵斥了好几次敌不过王振浩的死皮赖脸，第二日还是老样子。
吴邪十分冷淡：“你讨多少次我都不会给钱。”
“吴老板，行行好，积善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透着可怜劲。
“不需要。”
“吴老板……”
“我走了。”
“那…我明天再来。”
吴邪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这么坚持？”
小孩子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说道：“因为我觉得吴老板是个大好人。”
“哦？这乞讨的手段不错，会有人爱听。”
“不是，”小孩摇摇头：“奶奶说小孩子看人不会错的，我觉得吴老板真的超级善良，肯定会发善心给我钱的，我也会很开心很开心收到吴老板的钱。”
“这样啊。”
说完，吴邪头也不回的走了，小孩挥挥手，大喊道：“吴老板，明天见！”
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
凌晨四点的光景，窗帘遮挡着微光，黑暗的房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一阵急促的振动声响起，吴邪紧了紧眉头，用手抹了把脸才从睡意中醒来，捞起手机查看。
是黎簇打来的电话，随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吴邪心中有了无数种猜测。
“师傅，出事了！”手机那头的黎簇大喊。
“你说。”
“大约一个小时昨天审问那人在茶楼门口敲门留下封信就跑了，信上写了藏货的地点是一个码头边的废弃仓库，我立马派人去，结果…结果……”
“怎么？”
“货都在，堂口反水的人全被杀害…尸体留在仓库里。”
吴邪沉声问：“货都点清楚了？”
“嗯，来来回回点了三遍，一件不少，连上个月起出来的汉代龙纹编钟也还在。”
“你现在在仓库吗？”
“在。”
“你把仓库细节拍下来发给我，各个角度都要……还有那些尸体，有必要的话我再过去。”
“好。”
吴邪伸手挑开窗帘：“趁着天还没亮，把货运到安全的地方，尸体清理干净，别让条子发现了。”
“好的，师傅。”
挂了电话，吴邪起床冲凉。近来睡觉越来越死，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黎簇立刻传来了照片，吴邪借助电脑仔细察看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看到最后吴邪手心发凉，无数个假设被否认，莫名的情绪被推向顶端，吴邪脑袋发懵，关了电脑倒在床上。
早上十点，黎簇终于在西冷印社门口见到从对街包子铺回来的吴邪。
见吴邪脸色不对，黎簇挥手：“师傅…师傅？”
“吃包子吗？给你带了两个。”
“吃吃，我吃。”
跟着吴邪进店，看着他将油腻腻的包子丢在小叶紫檀制的小几上，黎簇十分惜财且狗腿的将包子捡起，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桌子，边擦边问道：“师傅，仓库那边你还去吗？”
“不去了。”
“事情有结果了？”
“没有。”
黎簇语塞：“那……”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啃了口包子，黎簇含糊应声。
……
日子细如流水，黎簇日日为吴家堂口忙活，之前的事情却一直惦记在心上。可似乎师傅不再愿意搬出这个话题，但师傅昨天居然吩咐他给西湖边的王小流氓以街道办的名义送抚恤金。
什么啊？师傅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明明风华正茂，活得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吴邪叫道：“鸭梨。”
“啊…啊？”
“我这几天要待在铺子里，小事都不用传达了，你看着办。”
“哦，好。”
小金杯绝尘而去，黎簇叹气，还是好好干活吧。
拥有良好睡眠的人夜晚定不会难过，年轻人都享受一觉睡到自然醒。当缩在被窝里再怎么闭眼也难以产生睡意的吴邪，顿时觉得自己老了。
嘀嗒嘀嗒……
嘀嗒……
窗外开始下雨，淋湿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雨声阵阵，打得心里酸涩。
“……还躲着？”吴邪缓缓开口：“要是今晚不下雨，这个点你也该走了。”
吴邪单手撑起身体，凝视着衣柜与墙壁间的隐蔽处。在很久之前，吴邪就请人在那设置了暗阁，用来藏匿重要的明器。
如今却给他提供了方便。
黑色的身影几乎和夜幕融为一体，岑寂的双眼与吴邪对视。
“好久不见。”
那人上前几步，离床不到一尺的距离，低头仔细打量吴邪的脸。
“瘦了。”
“就没什么要解释吗…小哥。”
“你知道。”
吴邪张了张嘴，半响才说：“茶是你送的，人是你杀的。”
“嗯。”
“我在黎簇传来的照片上看到黑金古刀一角……你是故意的？”
“……”
“送来的茶里放了安神的药，对吗？”得到肯定答复后，吴邪问道：“与其这样挖空心思，为什么不直接回来？”
张起灵抬眸，像一只提线木偶：“你不需要我。”
“呵……我不需要你，”吴邪松手靠在床头：“是觉得我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依靠你……既然这样，这些事做给谁看？”
吴邪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张起灵，冷漠的面具被撕破，绝望的情绪迸发。
张起灵俯下身抱住微凉的身体：“因为你是吴邪。”
不是因为天真才守护你，因为……
你是吴邪。
“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了，我会默默保护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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Σ(っ °Д °;)っ原谅黎簇乖巧徒弟的人设
还有十天回家，emmmmmmmm，期末考我的大物和工导(╥ω╥`)
希望查成绩的那天我能开心到飞起然后跑来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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