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灵骨
玖
刚到手的线索被掐断，所有事情仍是乱麻一团。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希望如同蛛丝，一碰即破。
这个局或许比想象中大。
那天蓝思追同金凌谈过后，将有关金光善的消息反馈给了蓝忘机他们。从那时起魏无羡便隐隐猜测幕后黑手或许真的与金光善那些风流韵事有关。
虽说三人成虎，流言凭空起，但风言风语通常保留了事物的本质。过去一个月遇到的种种，总结起来有三个共同点。
第一，所有变得不人不鬼、战斗力极强的都是女子。
第二，她们保留了极少部分意识，只能在战斗时做出判断，不排除受人所控的可能。
第三，她们身上都带着方块形状的吊坠。
说到女人，难免会想到金光善。一打一打娇妻儿子流落在外，保不准谁动了邪念。
还有一点，金光善的往事少说也是二十年前，按理说操纵这一切的人该与蓝忘机一般年岁。
没听说谁有这本事啊？莫非…又是个夷陵老祖？
魏无羡盯着凭虚撞破的那面墙，声音微微发虚道：“凭虚偷了尸体？”
蓝忘机摇头：“应该没有，我未见他去过后间。”
魏无羡蹙眉：“那……尸体？”
“你可还记得，思追曾说过一个月前，葬礼时雷劈棺材死人诈尸，可立地行走。”
消化完这句话，魏无羡顿时明白了：“你觉得这老板娘也诈尸走了？”
蓝忘机定定道：“不无可能。”
闻言魏无羡从衣服里摸出方块吊坠，在蓝忘机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肯定是关键，我们破开看看里面液体究竟是什么。”
蓝忘机应允。
两人回到金麟台时温宁还没有回来，魏无羡找来个小碟子盛着吊坠，蓝忘机御剑而起，一道剑光闪过后，小方块碎成两半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
魏无羡端起一看，脸色发白，凑近闻了闻肯定道：“是尸油。”乱葬岗上几乎到处都是这玩意，魏无羡自然熟悉。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
“在看什么？”
金凌回头便瞧见低垂着眼一脸傲然的江澄，撇过头道:“没什么。”
顺着金凌的视线，江澄看见阶梯下的魏无羡正拿着一个小碟子跟蓝忘机说些什么。
江澄不屑道:“哼，他们俩有什么好看的？”
金凌头也不回地问道:“舅舅你怎么还不回去？”仲秋节都过去好几天了。
江澄听出不满的意思，挑眉问:“赶我走？”
金凌坐在栏杆上，双腿悬空胡乱晃着，敷衍道:“哪敢，莲花坞没事吗？”
江澄负手道:“有事也不需要我出马，我养的人不是废物。”
正说着魏无羡突然踉跄一下，似是重心不稳往前倒去。
蓝忘机一把扶着人。
“伤风败俗。”
金凌撇撇嘴角:“舅舅你总是这样。”
江澄不觉得自己的评价有什么不对，冷声问:“我怎样？”
金凌:“不解风情。”
江澄听了没有应话，也没有生气，难得没有生气。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了小会，直到蓝忘机虚搀着魏无羡离开了视野，江澄单手撑着栏杆翻身坐到金凌身边。
他突然想起，他从未和这个外甥好好聊过天。
轻风稍有凉意，吹得人平静舒爽。
拨弄左手上的紫电，江澄似是不经意问道:“什么样才是解风情？”
金凌觉得这样的江澄有些奇怪，盯着他的侧脸嗯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没资格说。”
破天荒的，江澄道:“说吧，我不骂你。”
担心江澄反悔待会又追着自己满院子打，金凌弯腰侧头看着他的眼睛，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说了。”
江澄:“都是做家主的人了，还怕我骂你？”
金凌嘟嘴喃喃道:“谁让我从小到大都在被你骂。”
江澄没好脾气跟他耗，反问道:“还说不说？”
金凌抬头望着远方，正色道:“舅舅，你恨魏无羡吗？”
江澄答不上来。
金凌道:“我不恨了，恨一个人太累了……我父母的死不能怪罪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江澄一愣，问道:“温宁呢？”
金凌抛出一个问题:“舅舅，如果你是温宁，你会恨谁？”
江澄又答不上来。
温宁恨谁？
温若寒？温晁？恨自己生而姓温？还是仙门百家？
他的死能归罪到谁身上？
江澄坐直了些，道:“他恨谁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恨魏无羡吗？”
又是这个问题。
江澄吞吐道:“……曾经…恨过吧。”
金凌垂眸，轻声问:“你现在仍不待见他，是因为他跟了含光君没有回云梦吗？”
“谁稀罕他回来。”嗤之以鼻。
金凌总结道:“解风情的人就不会对他喊打喊杀吧。”
“你!”这小兔崽子，当初还不是为了你，从小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心里好受吗？
江澄忍住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半响淡淡的说了句:“金凌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金凌啧了一声，江澄总抓不到重点:“我就说这一次……最近我和蓝思追聊了很多，也从蓝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含光君一些事情。”
江澄:“所以呢？”
“他们过得怎么样，在一起是不是伤天害理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再说古板的蓝家人都接受了，含光君和魏无羡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该。”
江澄不耐:“弯弯绕绕，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凌转头看着江澄，道:“舅舅，跟魏无羡和好吧，我想要你们和好。”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愿先挪开眼，时间静止了一般。
江澄目光如炬，话中三分恨戾的意思:“以后不准和蓝家人混到一起。”说完翻身落回地上，甩袖离去。
不准不准不准，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金凌自顾自的吹风，完全没有被震慑到。难得掏心掏肺跟他说这么多，只希望他听过至少在心里存个芥蒂吧。
当天夜里，蓝忘机将众人聚集起来，交代他们去找方块吊坠的来源，并询问金凌关于凭虚的消息。
金凌摇头:“凭虚？没听过这号人。”
蓝景仪问:“会不会是新来的僧人？”
金凌想了想，命人去唤扫地的老妪来:“兰陵境内庙的数量不多，我不信佛所以不太清楚，这位扫地阿婆隔几日就会去庙里上香，问她最合适了。”
老妪一听这个法号就说没有这个人。魏无羡觉得奇怪又将凭虚的长相特征细说一遍，听完老妪肯定的说绝对没有这个人。
老妪慢声道:“说是务农的年轻人太少，两个月前官府勒令让所有年纪尚轻的僧人还俗，不可能还有去做法事的。”
这算什么？凭虚是个假人？别人装的？
金凌打破沉默，道:“我刚刚就想问了，凭虚不是虚构的意思吗？说不定真的是糊弄人。”
魏无羡和蓝忘机当时见到凭虚本人，所以没想到这点，再说和尚的法号取一些虚无缥缈字眼的大有人在。
现在回想起来，凭虚身上到处都是疑点。
魏无羡单手撑着下颚垂眸沉，蓝思追唤他好几遍都没听见。
“魏前辈？魏前辈。”
魏无羡回过神来眨眨眼，问:“…怎么了？”
蓝思追担忧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吗？”
魏无羡下意识看了眼蓝忘机，见他面上只是正常的忧虑之色，缓了缓便露出一贯的笑容，摆手扬声道:“肯定是这个烛火照得我明艳动人，思追你看什么不好，盯着我脸做什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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